“胡說八道”是句罵人的話。其實”胡說” 一詞始于東晉之後,當年,住在西北的胡人(匈奴、鮮卑等)說話,中原人聽不懂,胡人說的胡話,就成了胡說。至於”八道”源淵於道教。是八個得道成仙的過程。若胡人談起”八道”, 中原人簡直是有聽沒有懂,這就是”胡說八道”的由來。
這回我們不胡說,且來說說胡漢融合的文化現象,當胡人與漢人像唐三彩一樣進了融爐,紅、綠、黃釉色交融在一起時,究竟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?
首先讓我們來看看下面張萱的《虢國夫人遊春圖》局部(原作已失,宋摹本,現藏遼寧省博物館),畫面前方的是虢國夫人,她是唐玄宗的寵妃楊玉環的姊姊,且看她身穿男裝,坐在三花馬上,這樣的畫面一點也不奇怪,因為唐代不僅盛行女扮男裝,且騎馬在當年還是很時尚的休閒活動,唐人張祜詩句:虢國夫人承主恩,平明騎馬入宮門。
國立歷史博物館目前展出的洛陽唐三彩特展中,這件”三彩騎馬女俑傭”反映唐代婦女騎馬出遊,是一種積極向上的體育活動,唐人受胡風影響,崇尚健美、追求無拘無束、驅馬馳騁的豪邁生活。
女扮男裝在唐代也相當普遍,不僅如此,一身的胡裝打扮更時尚。唐代所謂的胡服,指的是包括西域地區的少數民族、印度、波斯等地服飾,這件”三彩胡裝女俑”,頭戴風帽,身穿綠色翻領,棕紅色大衣,胡服特徵的束腰與窄袖清楚表現出來,還配了雙長筒尖靴,怎麼樣,這身打扮夠潮了吧,這是當年時尚雜誌票選第一名款式,唐代婦女並無華夷之別的觀念,走在長安、洛陽大都市街頭,處處可見穿胡服的漢族女子,不跟著穿,妳可就遜斃了。
自西漢張騫開通絲綢之路後,中亞、西亞商人源源不斷來到中國,唐代的絲路更加暢通,胡商為唐代社會帶來濃濃的西域風情,同時也把唐文化傳播到國外,胡人到了中原也會被漢化,這件”三彩牽馬俑”頭上戴的是胡帽,是毛氈所製的尖頂帽。
這件”三彩牽馬俑”胡人身上穿的是翻領、交襟右袍的胡服,但是頭上戴的卻不是胡帽,而是道地中國傳統的”結式襆ㄆㄨノ頭”(在髮髻上加一條布巾,將巾的兩角結在前面,另兩角結在腦後)在唐代不論是王公大臣、普通百姓、工匠、商人,甚至強盜都裹著襆頭。在《虢國夫人遊春圖》畫中幾個隨行宮女就是襆頭打扮。
胡漢融合不僅表現在人們的衣著、娛樂、審美觀上,在工藝美術的表現上,特別可以藉本次的展件,觀察到融合的結果,這件是唐三彩”武士俑”,在出土唐三彩明器的墓葬中,每墓有文官與武士俑,其形象和服飾,都與現實中的情況接近,文臣面目俊秀,武士的面目威武,濃眉、大眼、八字鬍,一剛一柔,形成強烈對比。
有趣的是,您可以到展間做一比對,武士俑的對面陳列的是一系列的胡人俑,如下圖,請仔細觀察兩者面容,是否非常相似。隋唐政權大多靠軍功起家,有著強烈的尚武色彩,李世民一直倡導四夷一家的觀念,因此胡人粗獷、善騎射的形象,在唐三彩的武士形象上,成為最佳代言人。
這件由洛陽博物館收藏的”三彩鸚鵡髻女俑”被列為一級文物,它的珍貴性除了具有服裝、髮式的文化內涵外,請觀察女俑肩上的披帛,那藍色的釉彩垂流至裙擺,彷彿綻放著寶石的光芒,這顏色的確比寶石還珍貴,它是鈷藍,被胡商小心地綁在駱駝的背上,渡過漫長的絲路,千里迢迢來到中國,它是最華貴的色彩,它是鼎鼎大名青花瓷上的那個藍色,它成為唐代追求豪華墓葬,傲人財富的重要指標。青花瓷就是透過中國與西亞,技術與原料的交流,在文化交互影響下完成的。
唐代文化是以雍容大度的精神,完成了胡漢交流的碩果。交流就是交通,除了駱駝與馬,在唐代還有哪些交通工具?一部車看出歷史,一千多年前至今的歷程,是一個從駱駝、馬,到今日超跑的時光隧道,您想回到唐代搭個便車嗎?要搭哪種才舒服?敬請期待下回分解。